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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24日 星期五

【每日小旅行】喜瑪拉雅~高山嚮導與酥油茶




剛看白日夢冒險王,讓我想到一件往事。(沒雷請放心閱讀)

在喜馬拉雅山一帶,到處都喝得到酥油茶。

下山後,嚮導A急急找了間茶店解饞,他說:「酥油茶要美味,一定要好好攪拌,這功夫在山上沒得講究,總不能把木筒背上五千公尺的高山吧?」

在茶店遇到其他嚮導,剛把客人毫髮無傷平安帶下山,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。

只有一個人有點忿忿不平:「我真不敢相信!我救了她的命耶......她竟然跟公司投訴我!」

眾人問:「投訴什麼?」

「因為我堅持沒時間照相了,要立刻下山,免得風雪一來,路徑封住,我們這輩子就別想再喝酥油茶了。」

「唉......這些西方觀光客......尤其美國人最糟糕......」

「要攻頂,要冒險,要玩命,要刺激,不然就覺得人生空白..........」

「而且一定要照相!不然回家沒法炫耀,就白來一遭。」

「還得講究光線,擺出英姿......」

「別說了.....之前我一個客人為了照相差點掉下山谷.......」

我聽A逐一翻譯當地嚮導下班後的牢騷,頓時瞭解在他們眼裡,我們這些外來觀光客像瘋子,飛過大半個地球,蒐集各種經驗,就為了不枉此生。

他們聽了,紛紛點頭。

「體驗生命要向內求,而不是向外求。」其中一個老嚮導,大聲喝著碗中的茶,簌簌作響,他抬起頭說:「那不是一個地方,而是一個心靈狀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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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20日 星期一

【每日小旅行】印度~食人虎夢靨


曾在印度偏遠的小村落度過幾日,暗夜中聽到不遠處有女人小孩悲哭哀號,我一問之下大驚失色,在這個老虎瀕臨絕種的年代,一家之主竟然被老虎給咬走了!

原來離村子不遠處規劃了老虎保育區,本來隔了山頭,人虎兩相安,但近幾年氣候劇烈變遷,老虎的棲息地縮水,獵物銳減,尤其當初出茅廬的年輕成虎被掃地出門,狩獵技巧不熟練,飢餓卻磨亮了尖牙利齒。

村子裡的莊稼長不好,男人只好去林子裡採蜂巢。野蜂蜜香甜,價格一直都很好。落單的人,若不幸遇到餓慌了的虎,往往有去無回。

一直到近代為止,人類漫長的演化之路上,我們的祖先一直害怕大貓的爪牙。

人類沒毛,沒尖牙利尺銳角,跑不快跳不高,五感遲鈍,如果不持刀槍,看在掠食動物的眼中,真是好獵物呀。

如果你是大貓的話,會認為人類就像會走路的美味熱狗,請按讚或分享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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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18日 星期六

【每日小旅行】格陵蘭~該不該吃麝香野牛?

在丹麥時去一個老醫生家作客,我真不敢相信地上鋪著北極熊地毯,張牙舞爪,一根根熊毛都是透明的,牆上還掛著獨角鯨白中泛黃的長牙。

我們用皇家哥本哈根的瓷器吃完鮮美的牛排,他把狗雪橇的長鞭子拿出來,舞得呼呼響,說:「我在格陵蘭服務了好幾十年,照顧伊努特族人的健康。」

他把鞭子塗了油再收起來:「所以才有門路弄到我們剛吃的麝香野牛。」

「我們剛剛吃了什麼?」我問。

「麝香野牛呀。」

「我還以為牠們是瀕臨絕種的保育類耶。」

「是沒錯。」

「喔?」其實我想講的是「那我們還吃,這樣對嗎?」

他看了看我,說:「我們吃的肉是伊努特族人獵來。」

「不過社會福利那麼好,他們根本不需要為了吃肉而打獵呀。」

「是不用,但他們幾千年來在北極就是靠打獵活到今天。不能打獵,那該做什麼打發時間呢?看電視嗎?」

「.........」我無言,隱約覺得若有其他食物來源,就不應該獵殺保育類動物。

麝香野牛是非常可口的野味,在知道的前提下,會吃的請按「讚」,不吃的就按「分享」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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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17日 星期五

【每日小旅行】法國~大廚飆髒話

在法國時認識一個日本女廚師A子,她在半句法文不通時,就單槍匹馬來異國學藝,夙夜匪懈,如今已經是副廚。

A子說:「我的法文全都在廚房學的。」

我和她說日語,而A子和法國友人說法語。我的法文程度只夠我買早餐的可頌,所以聽到他倆「唱」著柔軟的法文,只覺得煞是好聽。

之後,那位友人悄悄對我搖頭:「A子的法文最好全部從頭學起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夾帶很多罵人的髒話,而且超級直接火爆,受過教育的女士不會這麼說話的。」

「但是你們對話的語調聽起很溫和呀。」

「法文是那麼美的語言,就算用來詛咒飆髒話,也像唱詩一樣好聽,你不知道嗎?」

「聽過是聽過,但不相信原來是真的。」

專業廚房是個金字塔,從塔底爬到塔頂,就是從被罵漸漸取得可以罵人的地位,又像軍隊一樣幾乎是個男性為主的世界,大廚在廚房是三軍統帥,工作節奏讓人精神分裂,嘴裡自然不會太乾淨。

所以一張白紙的日本人A子耳濡目染,鸚鵡學舌,不知不覺也學了滿口垃圾法文。

我說:「這樣倒好,等A子升上大廚,就不愁不會用法語罵人了。」

為A子加油,請按「讚」,看了本文也有點想罵人就按「分享」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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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16日 星期四

【每日小旅行】日本~日本之冬,暖爐桌上,蜜柑和麻糬


在日本過冬絕對缺不了的「大好物」就是暖爐桌!

沒用過的人請自行想像一下:起居室的矮桌鋪了棉被,桌底上方裝烤箱,軟綿綿又熱烘烘!一鑽進去就像貓咪一樣窩著不想起來。

不知為什麼,不管哪個日本家庭裡,暖爐桌的絕配是一籃蜜柑。

據說是蜜柑正當令,便宜。

身體烤熱了就想吃點涼的,解渴。

柑橘類耐摔耐放,剝皮容易,吃了不用起身去洗手。

SIZE迷你,比雞蛋大不了多少,吃了不膩。

所以蜜柑和暖爐桌從此難分難捨,結下不解之緣。

至於鹹的嘛......還可以用烤箱的熱能來烤麻糬,刷一點醬油包海苔吃,就不用吃正餐了。

寫到這裡,不禁想吟一句:「日本の冬、炬燵の上に、蜜柑と餅。」 (健芳の心の中の俳句)

人家真的有照5,7,5的格式喔。想吃蜜柑的人請按「讚」!還是喜歡麻糬的,就按「分享」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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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15日 星期三

【每日小旅行】西班牙~星期天的兔肉大鍋飯


要判斷一個西班牙家庭和不和樂,只要看他們每個星期天中午是不是全員齊聚吃大鍋飯(paella)就知道了。

每個傳統主婦的廚房裡都有一整套的淺鍋,兩份人、四人份、六人份、十人份.......一直到二十人份,從小排到大,平日像俄羅斯娃娃一樣疊在一起,星期天就照用餐人數來挑適合的鍋。

爐頭和瓦斯罐也很重要!因為人數一多,鍋子甚至比咖啡桌還大,廚房飯廳空間不夠,就非得拿到院子煮不可。

當大家人手一支叉子,圍著大鍋飯團團坐下時,我還在楞楞地等盤子。

「我們吃大鍋飯時不用盤子的,每個人就直接用叉子挖最靠近自己的部份吃。鍋底的鍋巴焦香濃郁,最美味了。」

「喔.....那倒省了洗盤子的工夫。」我說。心想原來西班牙老話裡「同一個鍋子(盤子)吃飯」(有點像中文「同穿一條褲子」)的語源,就是這麼來的吧。

想吃兔肉大鍋飯的人請按「讚」!還是喜歡海鮮飯的,就按「分享」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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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13日 星期一

【每日小旅行】土耳其~我的乳房像乳酪般雪白



土耳其早餐的魔力絕對不輸台灣的清粥小菜!外脆內Q軟的麵包是世界第一不說,配上滿桌的蜂蜜、葡萄糖漿、芝麻醬、乳酪、牛油、橄欖、小黃瓜、白煮蛋等等,加上一杯杯熱紅茶...........阿拉阿拉(當地人的感嘆語),一天的開始怎麼會如此美好?

我剛聽到一首古老歌謠的歌詞翻譯時,完全難以置信。這位自由自在的遊牧姑娘是如此的熱情奔放:

我的情郎,今夜來我的帳篷。
我的嘴唇像蜂蜜一樣甜。

我的情郎,今夜來我的帳篷。
隔天早餐我會端來蜂蜜。

我的情郎,今夜來我的帳篷。
我的乳房像乳酪般雪白

我的情郎,今夜來我的帳篷。
隔天早餐我會端來乳酪。

誰會拒絕這位思春少女呢?想吃蜜與乳的人請按「讚」!不然就「分享」出去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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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月9日 星期四

西班牙餐桌---TAPAS全民亂講(下)



除非店家有本事弄來小規模的私人釀造酒廠出品的酒,否則光靠酒水,區別度不大,你有我也有,他進我也進,沒辦法做出市場區隔。

所以老闆們無不傾一家店之力在tapas上顯本事,練就獨門功夫,盡情展現自己的風格和廚藝,吸引死忠粉絲。因此酒客不是跟著酒跑,而是跟著下酒菜tapas跑。

西班牙的晚餐十點才開始,我們繼續續攤,稍稍微醺走在路上,遇到幾個大學生義工當街募款,一張張年輕的臉,滿臉鬍渣,過肩的黑捲髮。

「晚安,我們募捐最主要的目的,是請您一起幫助那些繳不出房屋貸款、被銀行掃地出門,正在流落街頭的弱勢家庭。」

一個畫著貓眼妝的女學生直說:「很多人沒房子住,很多空房子卻沒住人.......這真是太荒謬了........」

所以不少年輕人組織起來佔領被銀行查封的空房,安置無家可歸的人,和警察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,社會輿論一面倒支持叫好。

「合法嗎?」我悄悄問F。

「當然不合法,但他媽的正確!」

這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是出生在後佛朗哥獨裁時期的第一代,成長過程中西班牙逐漸走向開放、富裕和民主,甚至主辦了1992年巴塞隆納奧運,美好的未來像繫著精美緞帶的禮物,放在銀盤子裡。

「明天只會比今天更好!」天之驕子兩眼閃著星星般的光芒,如此相信。但很諷刺地,他們一畢業通常只能加入失業大軍,蹲在家裡當啃老族,不然就遠走高飛到國外工作。

F隨手丟了一張五歐元在募款箱裡,臉色沈重,掉頭就走。原來他也擔心如果一直沒進帳,恐怕輪到他房屋貸款繳不出來了,這節骨眼房市低迷,供過於求,就算降價賠售,賣也賣不掉。

F拉著我擠進一家酒吧的吧台,坐定後叫了一大盤蝸牛,然後悶悶地跟我說:「我們西班牙人天性是很快樂的。但是現在走在街上,你可以輕易看得出來,大家臉上都失去笑容了。」

經濟危機掐著大多數升斗小民的脖子,逼得不管誰都不得不精打細算,手機可以不換,電影可以不看,咖啡可以不喝,舞可以不跳,甚至可以不買車,但tapas還是一定要吃的!不然完全沒有社交生活,乾脆直接自我了斷算了。

消費力低迷,大家沒辦法花一千歐元去渡假,但口袋總有十歐元偶爾出門和親友吃tapas。所以tapas酒吧生意反而像寒梅一樣越凍越開花,逆勢成長,搭配靈活的促銷,熱鬧滾滾,絲毫不見景氣寒冬。

西班牙人的嘴不吃東西時就是用來講話、插話、搶話,而且拉開喉嚨,配合著手勢和表情,人人都是業餘的話劇演員,隨時都可上談話性節目去全民亂講,現場CALL IN。

如果我聽不懂西班牙文,我一定會誤以為「這裡的人怎麼那麼愛吵架?」

「若一個西班牙人連對tapas提不起興趣的話,那就是喪失人生希望的警訊!」F說他之前代班當酒保時,曾警覺一個常客突然不見蹤影,想到他最後光顧那次酒後吐出的哀怨心聲,基於關心(雞婆?),聯絡了當地警官,結果在常客自殺邊緣,挽救回一條性命。

「有的tapas酒吧一開半個世紀,甚至更久,幹酒保的認得出熟客一家大小,祖孫三代,正常得很。尤其是這個天殺的歹年冬.........」


話題一開,引起眾酒客的共鳴,西班牙人天生嗓門就大,也不流行把意見放在肚子裡。此起彼落的抱怨聲嗡嗡作響,我感覺頭上好像聚集了一大群黑色的蒼蠅。

「我女友跟我分手了,因為我實習了四年,都不能轉正職。」

「你那還算好,我失業快五年了。」

「我房子上個月也被銀行收走了,老婆帶著小孩回娘家。」

「我剛從德國回來,見見家人,吃吃tapas,我想死這裡的蝸牛了!吃完待會兒還要趕火車回德國上工去。無趣的德國人.......他們的創意都用在機器上,下酒菜只有香腸而已!」

一個坐在角落的老頭,久久不發一語,很認真咀嚼一片片的生火腿,像用淡色筆觸描出來的卡通人物,沒什麼存在感。

「你們這些年輕人聽著,」在一片叫苦連天中,老頭突然扯開嗓子。

「你們再苦,應該沒有我苦吧?我的爸媽死在西班牙內戰,我自己一個人熬過佛朗哥獨裁。貧窮像個天殺的餓鬼,把什麼都吞到肚子裡去了,什麼都沒有留下,但我還是咬緊牙關把五個孩子餵養長大了。」

「對,日子是難過沒錯!」他頓了頓:「真的過不下去,想想我的話。你們是沒了房子,沒了車子,沒了工作,那又怎麼樣?只要有東西吃,人還是能照常過活呀!」

「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,想想你的父母,想想你的祖父母,你今天能坐在這裡吃tapas,多虧了他們挨住了他們那個世代的磨難。所以,沒道理你們就挨不住你們這個世代的磨難呀!」

老頭子把杯中啤酒一飲而盡,結束精神喊話:「孩子們,只要家人還在,那希望就都在,千萬別做傻事呀!」

F用右肘輕輕碰了我,悄悄說:「嗯.......那個......我有跟你說那個自殺未遂的常客的故事嗎?」


「有呀,他現在怎麼樣了?」

「小荷西出院後,就到拉丁美洲碰運氣去了。」F用下巴微微指著剛剛講話的小老頭,低聲說:「我們叫他老荷西,每個星期還是照慣例來光臨消費個兩三次................他就是那個小荷西的爸爸。」

我這才恍然大悟,原來tapas酒吧像漂浮在汪洋苦海裡的一葉扁舟,每個酒保都身兼社工和心理師的職責,大家短暫相聚,聽聽別人的憂愁,傾訴自己的苦惱,用眼淚下酒,以狗屎助興,熱熱鬧鬧進行集體諮商,光這種「原來不只是我倒楣」的領悟,就足夠讓人鬆了一口氣。

雖然問題還是沒解決,但起碼會比較心平氣和,舒緩情緒,帶來無盡的撫慰作用。

大家來這裡互相訴苦、打氣,花光口袋最後幾塊歐元,就是為了聽「未來會好轉」之類的話,聽久了也就成真了,而就算不成真,苦久了也習慣了。

雖然人生充滿了哀慟和迷離的滋味,樂天的西班牙人只要不會想不開,繼續上街吃tapas,就算度過困境了。

(完)

2014年1月6日 星期一

西班牙餐桌---TAPAS全民亂講(上)



每個西班牙城市一定都有一條越夜越美麗的Tapas街。

Tapas泛指少量多樣的下酒菜、零嘴、開胃菜、手指食物。安達路西亞的首府賽維亞是Tapas的故鄉。

我問當地的朋友F有沒有食譜可買,F說:「有是有,但那是針對觀光客的出版品。沒有人自己在家裡煮Tapas的啦!一個人吃一大盤多寂寞呀!」然後領著絕對沒有觀光客出沒的巷弄裡大飽口福。

聽起來有點像台灣人通常不會在家裡弄鹽酥雞、肉圓、海鮮快炒或黑白切一樣。

一推開門就是鼎沸的人聲,拉丁音樂讓人想放鬆跳舞,各種食物的香氣直衝腦門,昏黃的燈光照得菜餚鮮艷欲滴。吧台這邊一聲吆喝,吧台那邊隨即答應,食物立刻送上來,一下就擺滿了,不需要惺惺作態,人人大口吃,大口喝,大聲談笑。

不太用刀叉,甚至不怎麼需要坐下,幾個人圍著桌子站著吃,轉眼盤底朝空,再來一輪雪利酒或是啤酒,然後嚷嚷著待會兒還要再上哪裡。

F說:「我們吃Tapas就像雞一樣,這裡啄一點,那裡啄一下,每家只點個一兩盤大家合吃,一個晚上不走個三五家不罷休。」

西班牙人不會把全部的預算和時間只砸在一家店上,而是吃完這家,還要上那家,沒完沒了不斷續攤,雨露均霑。

大家共同分享一小碟,比一個人吃一大盤更意猶未盡,份量少,才顯美味。所以台灣人吃Tapas總覺得爽快無比,很有點逛夜市攤子的熟悉感。

Tapas這種隨性的吃法本來就誕生在各路人馬齊聚一堂的庶民酒吧裡,意思是「蓋子」,古時候的酒吧衛生條件低落,蒼蠅滿天,人來人往,灰塵遍佈,店家只好發給三教九流的酒客一人一塊麵包把自己的酒杯蓋起來,免得喝到加料的酒。

空空如也的乾麵包多寒酸呀?於是店家最早送上的下酒菜應該是醃橄欖、鹹杏仁這些最簡單的現成零嘴,連切片的生火腿或乳酪還算太豪華了。

下酒菜富含鹽分,讓人越吃越渴,難免多叫了幾杯酒,店家多賺了不少酒錢,越發努力鑽研Tapas。

久而久之,「蓋子」發展成豐富的下酒菜文化,有熱食有冷盤,可鹹可甜。

原本是午餐到晚餐前的空檔用來填肚子的零嘴點心,但現在從早吃到晚,越晚來客越多,人頭鑽動。

Tapas酒吧非常多元,有的提供最前衛的分子料理,大玩概念抽換和化學實驗的遊戲,待夜幕低垂,音樂一換,紅男綠女比在新潮的夜店還瘋狂。

有的頑固堅持最懷舊的馬鈴薯蛋餅,像總鋪師一樣用古早心做古早味,有的菜甚至可追溯到十五世紀以前摩爾人的伊斯蘭口味。

在習慣分食、熱愛小吃的台灣人眼裡,看來只覺得親切,而對其他的歐洲人來說,Tapas卻無疑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奇風異俗,可以用嘴直接品嚐西班牙人火辣辣的熱情脾性。

沒吃過蝸牛,鼓起勇氣想嚐嚐鮮結果那個很酷的啤酒肚油頭老闆搖了搖頭,一副大老爺樣,用鼻子哼哼:「今天在這裡我們不提這些長(觸)角的東西,我老婆才不會背著我偷人。」

「喔........?」我大驚。

原來在西班牙文裡,長(觸)角表示綠帽的意思。老闆娘既然不會紅杏出牆,我們只好點了一碟炸章魚,一碟迷你可樂餅,配著冰涼啤酒吃下肚。

F忍住笑跟我說:「那是因為今天進貨的蝸牛不夠新鮮,所以才不賣啦。」F改行前是酒吧服務生,熟門熟路,對Tapas特別講究。

現在他是水電技師,但營建業死氣沉沉,百業蕭條,自然也不需要水電工程,只好偶爾回去老東家那裡代班打零工。F一攤手,滿臉無奈:「我正在休無薪假,希望公司不會倒。」

他把嘴一擦,面不改色地把紙巾往吧台下一丟,諄諄教誨:「在西班牙,大家都知道太乾淨的酒吧不是好酒吧,這表示Tapas做得不好,沒多少客人上門,不用忙著招呼,服務生很閒才能時時打掃。」

「人多的地方,才有好Tapas!」F津津樂道,「所以人越多的地方,我們越要去。」

難怪他在房市人人爭相追高時,膨脹信用咬牙貸款買下一棟大房子,因為男女老少都在買,大家都一股狂熱,不落人後地硬要往人多的地方擠。

熱錢湧向房地產,不管都市還是鄉村,價格都翻了兩翻,房市泡泡把全國財富都套住,等泡泡終於破了後,每個人大夢初醒般從一筆爛賬中抬起頭來,銀行被房貸拖垮,人人一屁股債。

F多年工作積蓄全砸在頭期款,但今晚不談掃興的經濟,他要帶我去一家店吃據說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蝸牛。Tapas發展到後來,各家店都專業化了,專攻幾樣特定的Tapas,把拿手菜做到最極致。

他說:「久了人人心中有譜,這家店的火腿冷盤好,那家店的炸馬鈴薯球道地,誰的涼拌海鮮最新鮮,誰附送的橄欖最大顆,各有強項。客人照著自己愛吃的Tapas,腦中自然而然浮現一條夜行路線。」

(待續)